吴元年(1367年)十二月二十二日,吴王朱元璋搬进了他在南京的新宫。因为连日来群臣全推戴他做皇帝,他也是跃跃欲试,于是这天在宫中设下祭坛,要跟上帝交交心。
先说了一番天命,然后道:“如今我戡定了诸雄,臣下都说,生民不可无主,必要推我做皇帝。我不敢辞,亦不敢不向您报告。我打算明年正月初四,在钟山设坛,正式祭告天地,登基即位。如果您认为我有资格给生民做主,届时务请亲临祭坛,当日必天朗气清。如果您认为我干不了,就在那天出现烈风异景。为什么要麻烦您来一趟呢?因为只有您亲自显灵了,臣下才知天命归于我。”
照着预先写好的祭文念罢,朱元璋还不肯休,又默祷云云……下面省去一万字,大意是请上帝一定帮忙,配合一下,赐个好天气,将来重修庙宇再塑金身,没得说!
跟上帝约好了,朱元璋就坐等来年正月初四的好日子。
来年洪武元年(1368年)正月初四,就是洪武皇帝朱元璋即位的大日子。
掐指一算,还有十三天。
朱皇帝也不能肯定那一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啊!
其实这位预备天子心里也是打鼓的。须知,本月初一这一天,天上出现了日食。大白天的昏天黑地,这是极不好的灾异天象,往往代表了上天对人君的不满和警告。上心难测啊!朱元璋真犯嘀咕,下个月上帝会不会赏脸?若再来个大“黑巴巴”,乌天黑地的,咋办?脸面无光还是小事,臣下不服,才是大事。但换龙袍登基坐殿势在必行,不可更迟,只求正月初四千万别出现“烈风异景”!
那时没有国家气象局,只有上观天象的钦天监。朱元璋不踏实,大概他一天三道旨,责令钦天监夜观天象,日看云彩,一定要说准喽,初四那天到底能不能“天朗气清”?你败了我的兴头,你们晓得厉害滴!
朱元璋跟上帝“赌天气”,实在是冒了很大的风险。
首先,腊月里本来就不容易天清气朗,倒是是西北风大盛、漫天飘雪、奇寒冷嗖、万物僵卧的机率更大。
其次,根据实录记载,在朱元璋搬进新宫,乔迁之喜的前两天(壬戌,二十日),金陵城里骤然降温,连日来“雨雪阴冱”。除非上帝帮忙,正月初四那天,大概率是愁云惨淡,大煞风景。
反正,不论是朱元璋,还是钦天监官员,在大喜之日到来前的十三天里,每天都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,白天黑夜,辗转思维,南无阿弥陀佛,惟求初四那天,上帝亲临做客,凑个好天气做份子,如此皆大欢喜。
转眼跨年,到了洪武元年的正月初四,朱元璋要祭天祭地做皇帝了。
那么那天天气到底如何呢?《明太祖实录》详细记载了天气变化的过程:
“先是,自壬戌(十二月二十日)以来,连日雨雪阴冱(又是雨又是雪,阴湿寒冷)。
至正月朔旦,雪霁(到大年三十这天,雪收了)。
越三日(到祭天这天了),省牲(准备祭礼),云阴悉敛(天放晴了),日光皎然。
暨行礼(正式行祭礼时),天宇廓清,星纬明朗。”
这是啥效果呢?《实录》欢喜地说:“众皆欣悦,礼成,(朱元璋)遂即位于郊坛。”
今天的天是艳阳的天,大明君臣喜开颜。
我想到了一首歌:《今天是个好日子》。
但读史不能读傻了。写了这么多,须留一个问题:
1、在朱元璋登基前的十余日,坏天气逐渐好转,到了大日子当天,便“天宇廓清,星纬明朗”。这是上帝真心赐予朱元璋“天命”,有意凑的吉祥?
2、还是碰巧了,纯属巧合?
3、亦或这一切本来就是国史《明实录》的臆想和编造?
看官朋友,这三个答案,你选哪一个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