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域是一片神秘的土地,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为外人所知。在中原已经进入文明社会后,西域仍处于土著阶段。秦始皇攘却戎狄,修筑长城,划定中国的边界,最西段也只是到达临洮而已。汉武帝时期,国力强盛,为了抵御匈奴,便派张骞往西去探索情况,中原人至此才知道在玉门之外,尚有五十余个小国存在。
之后卫青、霍去病大破匈奴,汉朝势力延伸到陇右地区,朝廷在河西走廊增设武威、张掖、敦煌四郡,迁徙人口充实其地。武帝末年,贰师将军李广利引兵出征中亚,消灭了大宛国,西域诸国为此震恐,纷纷遣使入贡。汉宣帝时期又设置了西域都护府,将西域诸国纳入大汉帝国的管辖范围之内。然而,到了西汉末年,王莽篡位,贬易诸侯,导致西域诸国怨叛,与中原断绝了关系。其中北道各国依附于匈奴,南道各国则互相攻伐,不断侵扰东汉的边境。
光武帝削平诸侯后,国家需要休养生息,不愿罢中国之民以事四夷,所以封锁了玉门关。到了明帝时期,汉朝北征匈奴,夺取伊吾卢地,于阗等小国才遣子入侍,中原与西域在隔绝六十五年之后,再次恢复联络。但当时大部分西域国家仍未归属汉朝,在这种背景之下,班超便开启了恢复西域故土的三十年远征之旅。
班超投笔从戎,远征西域
班超出生于书香门第之家,他的父亲是东汉初年著名的史官班彪,哥哥班固是《汉书》的作者,妹妹班昭也是有名的文学家。但班超的志向却不在于文墨,每当读书过劳时,他就辍笔长叹说:“大丈夫无它志略,犹当效傅介子、张骞立功异域,以取封侯,安能久事笔砚间乎?”左右的人都笑话他,他便回应说:“小子安知壮士志哉!”
汉明帝曾问班固“卿弟安在”,班固回答说:“为官写书,受直以养老母”,假如班超没有投笔从戎,那么出外当官写文章,在家赡养老母,平淡的过日子,便是他一生的归宿了。
然而在汉明帝永平十六年时,转机终于来了。这年朝廷兵分四路,大举北征匈奴,其他三路都无功而返,唯有奉车都尉窦固率领的军队在天山附近大破匈奴呼衍王,为了巩固战国,窦固留兵屯守在伊吾卢城,也就是今天的哈密地区。班超当时在军中,并且屡立战功,得到了窦固的赏识,便被指派继续出使西域,这给了班超立功绝域的机会。但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存在着,那就是他的随从非常少——仅有吏士三十六人而已。
这次出使有两大成就:一是为汉朝收复了西域故地,巩固了对西域的统治;二是通过出使开拓了中国人的地理眼界,班超的儿子班勇写有《西域记》,弥补《汉书·西域传》之后的空白。而甘英还曾奉班超之命,一直往西远征到波斯湾,如果不是安息国王误传谎言,以及士兵思土恋慕,中国人便可在东汉时直接接触到罗马帝国了。
接到使命后,班超一行率先来到了鄯善国,国王最初很尊敬他们,但没过多久礼节便逐渐懈怠下来。班超便对身边人说:“此必虏来”,认为肯定是匈奴的使者到了,鄯善国王才敢怠慢汉使。后来通过刺探鄯善国人,得知情况属实。于是班超决定要斩杀匈奴使者,以此来威吓鄯善国王。但由于汉使只有三十六人,实在太少,当务之急是克服恐惧,使吏士们听从指挥。班超便召集所有吏士来会饮,喝得正欢时,他故作忧愁的说出真相:
“卿曹与我俱在绝域,欲立大功,以求富贵。今虏使到裁数日,而王广礼敬即废;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奴,骸骨长为豺狼食矣。为之奈何?”
吏士们一听才如梦初醒,原来自己已经命悬一线,生死皆系于鄯善国王的一念之间,便急忙说:
“今在危亡之地,死生从司马。”
班超见吏士可用,便开始部署方略,说“不入虎穴,不得虎子”,现在只能兵走险棋,趁夜色冲进去斩杀匈奴使者,鄯善人必然被吓破胆子,如此功劳必成。众人皆听命。
于是他们冲进匈奴人的营地,袭击这些匈奴人。班超亲自斩杀三人,吏士们也斩获三十余个首级,其余的一百多名匈奴人皆被火烧死。第二天,他们便将匈奴人的首级出示给鄯善国王看。国王害怕,只得送儿子入朝做人质,归附汉朝。
汉明帝知道班超的事迹后,封他为军司马,又派他继续出使西域。窦固也想多增派些兵马给班超,然而班超却说:“愿将本所从三十余人足矣。如有不虞,多益为累。”于是他便恃汉朝国威武,继续远征西域。
班超收复西域诸国
班超等人又继续往西,来到于阗国。国王待他们甚薄,又迷信巫术,请求得到班超的宝马。班超便将巫人斩杀了,国王大恐,急忙斩杀匈奴使者,投降汉朝。
当时的龟兹国也被匈奴所控制,还攻破了疏勒国,立龟兹人兜题为王。班超先派遣使者田虑去劝降,并对田虑授予方略,说:“兜题本非疏勒种,国人不附,若不即降,可即执之。”田虑进入疏国后,立即绑架了兜题,班超也跟着入城,重新立疏勒国的旧太子为王。龟兹至此臣服。
永平十八年,汉明帝驾崩,焉耆趁中国大丧,引兵攻灭汉使陈睦,导致班超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,他只得坚守盘橐城。汉章帝继位后,觉得班超在西域无援,难以久立,便招他回洛阳。疏勒国和于阗的人闻讯,都跑来抱住班超的马脚,不让他离开,说:“依汉使如父母,诚不可去。”班超只得留下来,可见汉朝使者当时在西域诸国中的地位。
班超留下来后,汇集于阗、拘弥、疏勒等国军队进攻莎车,斩首五千余级,迫使莎车投降汉朝。之后又接连降服月氏、龟兹、姑墨等五十余个国家,使整个西域又重新回到汉朝的版图。对于班超的功绩,汉和帝曾下诏褒奖说:班超出入西域二十二年,“不动中国,不烦戎士”,便收复西域诸国的人心,使其降服于汉朝,这与穷兵黩武之徒有着根本的区别。于是,封班超为定远候。
从永平十六年到永元十四年,班超第一次出使西域后,便在玉门关外生活了三十一年。年龄渐大后,班超便心生叶落归根之感。他在给皇帝的奏疏中感叹说“臣超犬马齿歼,常恐年衰,奄忽僵仆,孤魂弃捐”,希望能像苏武那样,在晚年时回到中原去。他的儿子班勇自出生以来,还没踏步过中原,于是班超又向皇帝请求说:“臣不敢望到酒泉郡,但愿生入玉门关.....及臣生在,令勇目见中土。”
之后,班超的妹妹班昭也向皇帝上奏了一篇感人至深的奏疏,说哥哥远征西域三十年,“骨肉生离,不复相识”,从前跟随他的那三十六名勇士大多也已亡故,只有年迈的班超还在盼望回归故土的那天。然而他接连上表三年,朝廷都没有派人去接替他,有违“十五受兵,六十还之,亦有休息不任职”的美德。倘使班超老死西域,朝廷到时也追悔不及了。
汉和帝读到奏疏后,深受感动,便召班超返回中原。永元十四年八月,阔别中土三十一年后,班超终于回到了洛阳,但由于路途劳累且年事已高,一个月后他便离世了。班超死后不久,西域再次反叛,在他的儿子班勇的努力下,最终成功平定了叛乱,班氏父子为维护国家统一创造了不朽的功勋。